……人间不值得

【福华/亚梅】The Thirteenth 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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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2/2013

人们在清晨被惊醒,都还很困倦,然而谋杀的阴影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会客厅里面人们顶着一张张疑虑重重的脸。

夏洛克坐在中间的沙发上,目光扫过每一个人——我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但是他一定看到了他想看到的东西。

“有些问题很无聊,但是我还是要问一遍。”夏洛克深吸了口气,目光扫过周围的人,“你们在今早凌晨三时左右在哪里在干什么?”

大多数人的回答当然是——“在房间睡觉”,的确那个时候不做这个事情才奇怪。但是这也就说明了,其实这里所有人都没有不在场证明,因为房间都是单人房。

“至少我可以证明亚瑟不是凶手,”梅林说,“当时他已经睡着了。”

“可是当时你也在睡觉,或者说意识并不清醒,亚瑟勋爵可以趁你意识不清醒时行动。”夏洛克指出。

梅林一阵语塞,然后叹口气整个人泄了气。

“约翰,尸体可以告诉我们什么?”

我真想乞求上帝让夏洛克不要这么问,因为我真的一点头绪都没有。如果一定要我回答,我会说这简直就不是人类犯的案子。可是我可不敢当着夏洛克的面扯这些怪力乱神的事情,所以我只能硬着头皮在众人面前出丑。

“凶手应该是男性,暴力,有极大的力量,事实上可以说是非人的力量……”我看见夏洛克瞥了我一眼,连忙去掉了多余的形容词,“呃,杀人的方式非常残暴,可能是仇杀……”

“没有人和帕西瓦尔有仇!”我话还没有说完,却突然被艾利安——也就是格温的哥哥打断,黑人小伙红着眼圈,看上去情绪非常激动。“帕西瓦尔从来不得罪人,他不和女孩乱搞,也不会去借高利贷吸毒,他是那种正派人,他这样的人不会有仇人!”

“是的,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凶手是个精神上倒错的变态。”我还是比较相信艾利安的话的,那个年龄的男孩干再荒唐的事都会和哥们说,因为在他们看来那非但不丢脸,还是一件很“酷”的事情。既然艾利安这样说,那很可能帕西瓦尔真的就是英格兰当代凤毛麟角的好青年之一。——可是这样我也就想不通,为什么这样的人会被这样残忍地杀害?还是真的有疯子混在我们当中?

“传说是真的,真的……”我转头看,看见此时莫高斯已经失去了当时高雅的姿态了,她颤抖着,和自己的妹妹搂在一起,“这个岛会吃人,真的会……”

其他人都劝她不要相信这种子虚乌有的事情,可是这时夏洛克却把脑袋放在他的交叉相握的手上,“有趣”。——这可不是觉得有趣的时候,我拼命用眼神警告着这个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家伙,可是这次夏洛克决定无视了我。

夏洛克扫视了一圈,我相信他一定已经分析出了什么,当然我此等烦人的大脑是没办法理解他的思维殿堂的。“既然有这样的传言,为什么你们要到这个岛上来过圣诞呢?”

几个人互相看了看,最后莫嘉娜回道:“我们当然是不相信这种传说的,到这里来不过是……类似于寻找刺激。而且你也不会想说真的是这些鬼故事杀了人吧,侦探先生?”

“是的,纯粹只是觉得好玩而已,我们甚至有准备那种鬼怪游戏,只是其他仆人都没有来,也开展不了。”格温补充说。

“因为……我一直没有解释来这里的原因,哦闭上你的嘴巴约翰,我当然不是对什么小岛度假感兴趣!”那个混蛋,他又骗了我!怪不得他对潘德拉贡一家的关系那么清楚!“我来这里,是因为有人曾经发邮件给我,说是这里每过一百年会死人,而现在正是离上次死人大约一百年。”

夏洛克这一番话真是语惊四座,虽然众人的脸色本来就不好,可是夏洛克说完,他们的脸色又白了几分。我暗自摇了摇头,夏洛克这时候说出来这份委托到底是为什么,试探他们的反应吗?

可是一封邮件哪里会让夏洛克那么在意,我可是还牢牢记得那个“蓝铃铛”的事情,要是没什么特别他是绝对不会当一回事的。所以我就问他,“就因为这封邮件你就跟了过来?”

“我原本没有在意,可是梅林的到来让我觉得蹊跷,所以我就将计就计,没想到真的发生了谋杀……”夏洛克的声音压低了,“我可以肯定,写信的人就在你们之中,而也正是这个人,参与了杀害帕西瓦尔的犯罪。”

接下来的时间夏洛克没有再问什么问题,也没有做什么推理,他让我和梅林一组,自己和格温一组去寻找凶器,其他人就那样坐在会客厅里,互相监视。

“你让我们就这样坐在这里?在不到五点的时候?”莫嘉娜显得有点生气,“还有,你指示客人,怎么可以任意驱使我们的仆人?”

亚瑟勋爵一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坐着,这个时候却发话了:“一切都按照福尔摩斯先生说的做,梅林,你跟着去吧,不用担心我。”

可是梅林显然是担心的,他灰蓝色的眼睛闪烁着看了亚瑟许久,看得让我都感到心生怜意。不过梅林还是妥协了,看来在大的决策上他还是很听亚瑟的话的。

我和梅林走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来自己的思路有什么不对,按理说梅林是亚瑟的仆人,听亚瑟的话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为什么我会觉得他们更像……更像……我被自己的想法惊出一身冷汗,祈求梅林不要发现才好,虽然我觉得这种关系也没什么奇怪的。

“其实最初还是我向亚瑟提出来的,没想到他倒记住了。”梅林叹息着在我身边说,“也许是我害死帕西瓦尔的。”

我忙着安慰他,梅林的确是太敏感了,其实这种事情和他根本没有关系,要知道现在看来完全就是那两姐妹的恶趣味正好利用了梅林的提议。我们走了一会儿我又想起亚瑟从开始的病态,所以就试探了几句。

“哦,是的,他病了,”梅林的脸藏在黑暗中,眼前只有一盏油灯晃得我眼花,我们正在进入地下室,所以梅林随手从墙上装饰的壁灯提了一盏。“很严重。”

梅林的停顿让我觉得他是不是哽咽了,一瞬间那充满灰尘的台阶上我们像是陷入了停滞的空间,我什么也不敢问,只是看着梅林的背影。

城堡的地下室基本已经废弃不用了,只是酒窖还在使用,我一路走来只觉得这里的灰厚得让人呼吸不畅。我们走了一阵终于到了,梅林突然停下来,浑身绷紧惊叫了一声。

我差一点撞到他身上,但是还是冷静下来看着油灯照出来的昏暗的光源下,一个中世纪骑士的铁甲战盔倒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面还沾满了血迹,而盔甲旁,就是一卷长长的带血绞线。

我和梅林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说话,在这寂静的地下室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

梅林沉默良久,忽然拿油灯照后面我们走过的台阶,我已开始不理解他的用意,然后才反应过来他在看台阶上因为厚厚的灰尘所以会留下的脚印。——只有我们两人的脚印。

我冷汗直冒:“如果有人穿了着铁甲杀人,然后把铁甲和凶器丢到地下室,那么为什么只有我们两个人的脚印?”

“这台阶式螺旋形的,不可能不留任何痕迹从上面把铁甲丢到地下室,”梅林转过身用油灯照着铁甲和绞线,“而且我实在不能理解,穿着铁甲杀人有什么意义。”

“这场谋杀根本无法解释,”梅林接下我的话说,“我认识帕西瓦尔的时间不算短,要是我们之中有一个人会被谋杀的话,虽然这么说不好,但是绝对轮不到他。另外,为什么要在帕西瓦尔的嘴里……放上那把金羊毛?”

我发现梅林分析问题的时候异常冷静,就像帕西瓦尔只是一个不相识的人,可是当我扭头看他的时候,我又有了其他的感觉——和在船上看见他的感觉一样,那就是站在我面前的不是一个二十左右的年轻人,而是一个历经沧桑,甚至看尽历史变幻的智者,给我这种感觉的是梅林那双灰蓝色的眼睛——有时候复杂得让我不能相信这是一个年轻人会有的眼神。

我站在那里和梅林侃,这和夏洛克讨论案情最大的不同就是——我不用担心被嘲讽,所以可以放心畅所欲言,再奇怪的想法都能说。才很短的一段时间,我们就已经对着那骇人的铁甲讨论了宗教、黑手党、邪教组织甚至魔法诅咒之类的话题。梅林一直蹙着眉听着,很少说话,我却是越来越兴奋,甚至第一次感觉自己很可能是对的——当然这可能是因为我那聪明的朋友不在这里。

我直到听到夏洛克和格温的喊叫声才反应过来,我的室友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他正用那iPhone照明,脸色阴沉得可以滴出水来。

“约翰,”夏洛克难得一字一字慢慢地说话,当然这种时候一般他心情都很糟,“我说过找到了就回去等着汇合吧。”

我知道夏洛克生气是因为担心这种时候我们可能再遭不测,可是我又马上反应过来夏洛克是在提防梅林,这让我觉得很不舒服。当然我不能马上说出来,这会让梅林心有芥蒂,可是夏洛克的怀疑也让我有点心惊,到底为什么梅林会让夏洛克那么谨慎呢?

夏洛克趴在凶器旁检查了一会,神情肃穆。格温却像是松了口气,有点后怕地回忆:“可怜的帕西瓦尔,肯定是正好上厕所被这恶棍逮上的,要是我也……”

“听你的意思,”我回过头,夏洛克居然在在意我们的谈话,“你认为凶手不是我们十六人之一,为什么?”

“还用问么?我们都是正常人,怎么可能干出这种事?而且船也被开走了,肯定是被凶手开走的,否则要是我们其中一人作案,那我们也逃不出去了!”

这点我是同意格温的,凶手应该就是外人,所以杀人之后就开船逃走了,让我们在岛上自生自灭,这样一来就有更大的机会逃脱。

夏洛克忽然一笑,这笑容让我无比惊悚,然后就示意我们回去,并让梅林和格温把地下室锁上。

 

会客厅里,夏洛克缩在沙发上看着慌张的众人。

“鬼!是鬼!鬼在铁甲上面杀了人!”这稚嫩的声音现在听来尤为诡谲,我们的目光都看向莫德瑞德。

“够了莫德瑞德,闭嘴!”莫嘉娜的脾气本来就不太好,这时候更是气急败坏,用手去揪莫德瑞德的耳朵,大多数人都对这虐待的行为看不下去,幸好莫德瑞德被莫高斯及时搂过去了。

“不过还真是挺奇怪的……”莱昂瞄了一眼莫高斯,“你说的传说?”

莫高斯摇摇头:“我也忘记哪里听说的了,这岛的主人不解释一下吗?”

“我不会在意这种荒诞的传说,”亚瑟勋爵冷道,“我们已经成年了,比起恐慌还不如好好想想解决事情!”

“亚瑟说得有道理,”兰斯洛特有点忧虑,下意识看了看身边的高文,而后者拉紧了他的手臂,“我们必须停止内讧了。”

莫高斯大声地哼了一下,这让兰斯洛特有点尴尬,而高文则瞪了莫高斯一眼。

“无论是哪个混蛋干的,我会亲手宰了那个杂碎!”艾利安依旧双眼通红,看得出来的确和帕西瓦尔关系很好。

“哥哥,别说那些逞强的话,”格温在一旁劝,“有法律……”

“法律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有屁用!”艾利安大声呵斥,这让他妹妹瑟缩了一下。

“哦天哪,我受不了,真是受不了……”格温抹了抹眼泪,一旁莱昂把她搂进了怀里。

相对冷静的倒是那四个中国女孩,可能是和死者不熟的关系,他们并没有参与这近似于争吵的讨论。那个高个子瘦瘦的女孩拉蒂在和身边的有法文名字的女孩埃利亚小声讨论,圆脸的林恩没睡醒,红着双眼呆呆看着众人,而那个胖女孩拉文德则一脸冷漠看着众人,像是在看着世态炎凉。

“你有什么想法么,福尔摩斯先生?”亚瑟出声问了夏洛克,我发现可能生病的关系,亚瑟一直显得不是太有活力,而且有时还被梅林教训,可是威信还是有的,这种危难时刻就是一家之长的样子。

“有两种说法,”夏洛克那手抵着下巴,看上去并不怎么认真,“第一种是,有一个x先生或小姐,隐藏于这个岛上,可能是在我们所有人登岛之前就来到这里埋伏,熟悉这里所有的机关暗道,还预料到了又暴风雨会毁掉信息塔。于是在今早凌晨,他或她切掉电话线,杀了帕西瓦尔,然后开船逃走。”

“不会是女孩,女人不可能有这样的力气。”格温插了一句嘴。

“我们假设那是个力气很大的女人,”夏洛克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不过我要说一下,就算是男人要完成这谋杀也需要惊人的力量,对方很可能借用了其他工具。”

“第二种可能,凶手在我们之中, 他或她利用某种暗示让我们上了岛,然后想办法让其余仆人不要来岛上,他或她知道暴风雨会对通讯造成影响,甚至就算没有那道落雷他或她也有办法毁了信息塔。然后他或她杀害了被害者,故意割断了船的索线,造成了凶手已经离岛的错觉,但是这个人还在我们之中,现在就在听我说话。”

夏洛克故意制造了一个停顿,然后欣赏了一下我们难看的表情,貌似满意地继续说下去。

“无论是哪种可能性,有两点蹊跷在凶杀案发生前就已经是某种预兆:一是墙壁上那首诗,另外就是那十二个镀金的盒子突然打开,无论如何,这都预示了,这场凶杀案只是一个开始。”

会客厅里突然发出一声尖叫,格温昏倒了在莱昂的怀里。

“既然可能还有其他谋杀,那么第二种可能比较合理,凶手就在我们之中,无论是谁,都可能是残忍杀害帕西瓦尔,甚至接下来还会继续杀害其他人的谋杀犯!”夏洛克浅色的眸子颜色好像更淡了,他兴奋的时候就会这样。

“侦探先生,那首诗和盒子里的东西可能和谋杀无关,凶手只是想混淆视线。”莫高斯提议道,又皱着眉头看了格温一眼,“一个女仆这样不雅成何体统,给她灌一点白兰地。”

我这才想起来作为医生的天职,忙去掐格温的人中,在她醒了之后给她喝了一点白兰地。

“的确很可能是这样,”夏洛克不动声色,对于有人被他的话吓晕毫不动容,“约翰,你可以不用做‘医生’了,那女人有一半是装出来的。”

“先生,”格温大叫,“你这是污蔑!……”

“大半是装的,而且看来你也恢复了,”夏洛克扫了一眼满脸怒容的女仆,我只能连声对着格温和他同样火大的男友道歉——这要是中世纪,莱昂可能已经朝夏洛克丢手套了。

“那么诗和十二个盒子到底代表了什么?”莫嘉娜好奇地问。

我看见夏洛克的表情变得有点扭曲,就像男孩丢了糖果——不,应该说是偷了别人的糖果被抓包的形容贴切一点,我亲爱的室友憋了才憋出一句“我还不知道”。

那么就是了,全英国第一——说不定是全欧洲第一的帽子侦探被难住了。

 

 

以下内容并非出自约翰·华生的博客:(注拾贰)

连夏洛克·福尔摩斯都没有头绪!会客厅里一片死寂,像是和死神同处在一个空间,所有人脸上都写着恐惧。

——不,说所有人也不应该。仍旧被搂在怀里的莫德瑞德偏头看着梅林,乐呵呵在笑,而梅林只是皱着眉头,始终沉默却也不曾恐惧。

毕竟是凌晨五点,亚瑟·潘德拉贡勋爵提议继续睡眠,但是最好找个室友,梅林和格温去找了一点毯子搭临时的床,当然,其实房内都是双人床,不在意的话完全可以两人一起睡。

“哈哈,希望睡醒了之后我们都还活着。”高文干笑了几声,但是别人都用眼白看他,连兰斯洛特也看不下去连连摇头。

“我来守夜吧,”莱昂自告奉勇,可是一旁的格温显然想要自己的男友陪她,于是艾利安说自己留下来巡夜。

“我睡不着。”黑人小伙红着双眼。

众人便散去了。

空荡荡的会客厅里,猩红色的打油诗被隐藏在黑夜中。

 

“其实还有一个可能,”四个女孩挤在一个房间,盘腿坐在一张床上,拉文德睁大着眼睛鼓着腮帮子正在揣测,“这里面几个人是同伙!这案子一个人完成不了!”

“不关我的事,”林恩缩在角落,“我睡了。”

“你真的睡得着?”拉蒂看了看缩成一个团子的同伴,“有个杀人魔在这里啊。”

“天上掉馅饼果然没好事,”埃利亚看了看拉文德,逗她说,“哎,侦探迷,你到底什么思路?”

拉文德确实有点思路,不过和凶杀案没什么关系,倒是和那十二个盒子里的东西有关系。

“我觉得他们彼此之间有什么关系,但是我一时想不起来。”

“你哪里看到的?”埃利亚问她。

“小说?”

“切!”埃利亚和拉蒂泄了气,那种大学女生看的小说里面会有多少有价值的东西。

“不不,可能我记错了,如果是小说我应该记得更加清楚才对。”

“哦,那是你课本?”拉蒂讽刺了一句。

拉文德倒还不生气,她们也是打闹惯了,“要是课本我肯定都忘了好吧,再说了,那编程和电路图和这些奇奇怪怪的玩意完全不搭界嘛!”

埃利亚想了想,提醒她:“不是说和希腊神话有关系,金羊毛什么的……”

拉蒂也问:“金羊毛很有名啊,到底是什么故事?”

拉文德很认真地讲了关于伊阿宋的生平,催眠效果良好,拉蒂也趴下了,倒在林恩身边。

“可是金羊毛跟希腊神话有关系,其他是一个盒子里的东西呢,我完全不能理解啊。”拉文德自言自语。

埃利亚也撑不住了:“睡吧,天大的事情睡醒再说。”

拉蒂躺着还嘀咕了一句:“那你熬夜考试呢?”

“天塌了也得考试……”埃利亚嘀咕了一句,声音渐渐没了。

拉文德抱着腿躺着,她不太习惯和那么多人睡在一张床上,可是这种情况下又实在害怕——她没敢看尸体,她从小就害怕尸体,比如三年级参加追悼会,她就奇怪,为什么那么熟悉的人,死后却不是一个模样——死亡实在是太可怕。

“等等,那个石榴是不是……”拉文德想了想,却还是甩甩脑袋,不能再想了,再下去天亮了,她得睡一会。

拉文德想着石榴也睡着了。

 

侦探先生当然没打算睡觉,医生助手在旁边劝了半天,可是夏洛克的眼睛亮得像只猫。

华生叹口气,用手握紧了勃朗宁,侧身躺在床的左边。“我不能理解,为什么会有人用这么残忍的方式杀人。”

“约翰,”夏洛克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看着医生,“你上过战场,但是你能理解战场上对着妇孺开枪的人吗,战场上的泯灭人性的残杀,你能理解吗?”

医生只是叹了口气,“我最不能理解的,反而是那些举着枪的孩子。”

夏洛克静静看了看自己的室友一会,医生就觉得侦探的眼睛没那么亮了,像是有什么雾蒙在那对浅色的眸子上,有些东西呼之欲出却看不清楚。

“约翰,你不是凶手,所以你永远都不能理解凶手为什么杀人。”夏洛克突然说话了,语气很郑重也很肯定,比平时推理时都要肯定。

“人性到了战场上会变成兽性,可是我的医生,你即使在那个时候……”夏洛克突然住了口,郁闷地瞥了他的好医生一眼。

真是媚眼做给瞎子看,偶尔夸奖一下辛苦的医生助手,那被夸奖的对象竟然睡着了。

侦探先生叹了口气,看了看熟睡的医生,难得温柔地给医生拉了拉被子。

 

兰斯洛特侧躺在床上,高文在背后拥着他。他们一起在床上的时候一般不会这么安静,可是现在不一样。

再没心没肺的高文,都没办法不为帕西瓦尔的死动容,更何况心细如发的兰斯洛特。

“还记得我刚介绍帕西瓦尔和你们认识一会儿,你们都叫他傻大个。”高文说着笑了一下,然后笑声又收住了,像是被呛了一下,“可其实帕西瓦尔一点也不傻,他装的呐。”

“我知道,”兰斯洛特静静地说,“他可比你精明。”

“喂,说你老公坏话!”高文挠了挠兰斯洛特的胳膊窝。

兰斯洛特扭动了一下,忽然叹了口气:“别闹了。”

然后高文也就不闹了,两人就这样相拥着谁在一起,可是谁也没有睡着,呼吸就这样彼此纠缠在一起。

兰斯洛特突然轻声问了一句:“不是我们之间的人干的吧。”

高文轻抚着兰斯洛特的背,没有回答。

兰斯洛特又说:“我现在同意你的看法了。”

高文惊讶:“那还真是稀奇。”

“艾利安是个笨蛋。”

 

格尼薇儿半躺在莱昂怀里,手指轻柔地抚摸着莱昂壮硕的前胸。

男人皱皱眉,拉开了女人的手,“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情?”

格尼薇儿愣了愣,她衣服已经解开了一半,胸脯大半都已经袒露了出来,可是面前一直温柔体贴的好脾气男人却满脸怒容。

“抱歉亲爱的,”格尼薇儿反应过来,拉拢起衣服,“我只是……太寂寞,我很害怕,你知道的。”

莱昂抿紧了唇,“你一直不喜欢帕西瓦尔。”

“莱昂?”

“因为比起你,帕西瓦尔更喜欢艾利安。”

格尼薇儿愤怒起来,其实她是一个不算太难看的女人,但是一旦愤怒起来,那脸色就变得丑陋——再美丽的女人,在愤恨或者嫉妒的时候,那表情都算不上是好看的吧。

莱昂看在眼里,更是厌恶了。

“亚瑟和梅林也好,高文和兰斯洛特也好,还有帕西瓦尔,还有我那可怜的哥哥!他们都让我作呕!”格尼薇儿鼻翼翕动着,那样子像一只发怒的猩猩。

“你在嫉妒,因为你得不到亚瑟,得不到兰斯洛特,你在嫉妒!”莱昂望着格尼薇儿由红转白的脸色,“是的,我知道,你最初想要的是他们两个,高文和莫嘉娜纠缠不清,你也想过要得到他,你想要所有的男人都围着你转,可是你得到的是我,最没有特色、最普通的我!”

“上帝啊,我只爱你一个人,我的骑士!”格尼薇儿的脸色柔和下来,一下子就像一汪水一样,她捧着莱昂的脸,“你在为我吃醋吗?”

“我去帮艾利安一起巡夜!”莱昂打开格尼薇儿的手,不顾女人的哭叫跑出了房间。

 

莫嘉娜楸着莫德瑞德的耳朵:“你这个孩子,你这个孩子!你怎么说些这么可怕的东西,这都是谁教你的?!”

莫德瑞德咯咯直笑:“所有人都要死光,所有人,所有人!”

莫高斯叹口气,拉住发怒的妹妹:“你打他也没用,已经够乱了,早点睡觉吧。”

“作孽啊!”莫嘉娜哭着倒在床上,“这孩子就像他爸,根本不是正派人,我真是作孽呀!”

“你当时设计生了他……”莫高斯忍了忍,还是没有说下去,“妹妹呀,你怎么就那么傻。”

莫嘉娜仍旧是哭个不停,一边嘴里还不断诅咒:“怎么死的不是那两个男人,我傻呀,傻呀……”

莫高斯搂住痛哭的妹妹,安慰:“傻妹妹别哭了,等那乌瑟死了,我们拿一笔财产,就去美国重新过日子,这孩子长大了总会懂事,要知道有这个孩子在,你才能得到他父亲的钱。”

莫嘉娜慢慢止了哭,又温柔似水起来,她一温柔,就美得光彩照人,可那美丽也像是不真切的,她眼里充满了疯狂。莫嘉娜抱紧了自己的孩子,轻轻唱摇童谣。“……国王在帐房数钱;王后在客厅吃蜂蜜面包。女仆在花园晒衣;一只黑画眉飞来,啄走了她的鼻子。……”(注拾叁)

 

梅林帮自己的主人重新铺了床,却被亚瑟按住手,“别忙了,你也累坏了,快点睡吧。”

梅林笑了笑:“我还精神得很,你以为我一直被你剥削到现在,就这样就不行了?”

本来亚瑟该调侃一下的,至少要敲一下该说自己主人剥削自己的男仆的脑袋,可是他偏偏没有接话,房间里安静下来。

梅林受不了这沉默的气氛,走到壁炉边,说:“我把火弄得更旺一些。”

“我叫你别忙了!”

梅林带着几分讶异回过头,就看见自己的主人叹了口气,用手遮住了眼睛。

“我没想到我们之间,会有人走在我前头。”

梅林皱了皱眉:“你住口,亚瑟。”

“你敢叫我住口?!”

“你当然应该住口,累坏的人是你,你已经胡言乱语了!”

亚瑟深深地看着自己的男仆,不是看佣人或者看朋友的眼神,而是看着一生挚爱的眼神:“梅林,等我死了……”

“闭嘴闭嘴你给我闭嘴!”

“听我说,梅林。”亚瑟皱了皱眉,朝着自己暴躁的男仆摆了摆手,“等我死了,是的,这是事实,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梅林……你要离开潘德拉贡家,我为你准备了一笔钱,够你完成学业并且一生衣食无缺了……别打岔,听我说完,别再读那该死的什么护理学,你不是在学英国历史吗,就拿那个做专业,或者其他别的也行,你就是一个文艺小青年,学什么伺候人的东西……不,你就算伺候也只能伺候我一个,别人不行……当然,我死了之后,你能找其他人就找,但别在我墓前说,我不想知道,我还是会吃醋的……”

“亚瑟……”梅林叫着亚瑟的名字像是在叹息,他用手遮住了眼睛,“别说了,我求你了,亚瑟……”

亚瑟住了嘴,可是他很快发现梅林在发抖,轻微地,但是的确在发抖!

“梅林,梅林!”亚瑟觉得自己总是能让梅林听话,但那其实就是错觉,大部分情况下都是他在听梅林的,但是最近有些时候他们彼此都不听对方的,就只能那样相对无言、欲哭无泪。

“亚瑟,我不会让你死的,就算你死了,我也从地狱把你拖回来!”梅林放下挡着眼睛的手,双眼通红地瞪着亚瑟,“就算下地狱,我也不会信命的!”

亚瑟被梅林的眼神吓了一跳,过了一会儿才慢慢说:“开什么玩笑,你英俊无比神勇过人的主人兼男友肯定是上天堂!”

“为什么要去天堂……”梅林走近亚瑟,痴痴望着亚瑟蔚蓝色的双眼。

“啊?”

“呆在这里不好吗,我在这里……”

接下来亚瑟说不出话来了,因为梅林主动吻住了他,于是亚瑟也就条件反射一般地搂住了梅林的腰,越搂越紧。

他们什么都没做,就是相偎着接吻,亚瑟想,这个人,这个人他一定是找了几辈子,欠了几辈子,然后他们彼此都还不清彼此,只能永远纠缠下去……

 

艾利安像个鬼魂一样望着楼道里没有被清理干净的血迹,然后他看到了走出来的莱昂。

“你该陪着我妹妹。”艾利安说。

“你妹妹不是孩子,你也不用为了她永远都妥协,”莱昂顺着艾利安的目光看了看地上的血迹,“现在你连妥协的必要都没了。”

艾利安扔了手电蹲到地上,走廊里一点声音也没有。

只有水珠不断从黑人小伙的下巴滚落到地上,砸在那鲜红的血上。

 

 

接下来继续约翰·华生2013年12月10日的博客:

我原本不想谁很长时间,不料想一睡着之后就醒不过来了,可能是受到了惊吓,我身体非常的疲累,睡时噩梦不断。

具体是什么梦我不记得了,只觉得梦里都是红色的血光,然后我梦见夏洛克和梅林的脸不断交替,平时不觉得,现在居然觉得他俩的脸有点像,放在一起看就更像了,是不是这两人的脸都比较长的缘故。

就这样我一觉醒过来已经是中午,我也懒得去吃饭,洗漱之后在电脑里面写了博客,现在没有网络我不能发表博文,只能全部存在电脑里。

等我下楼,楼下已经在准备午饭了,我有点不好意思,可是才发现其实几乎所有人都晚了。所以原本的午饭其实也就是早饭了,梅林准备了浓浓的早茶,我喝了一杯就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活了过来。

原本十七人现在只剩下十六个,帕西瓦尔的尸身听说冰冻在地下室里面,梅林说正好空出了一个大冰箱,我一听就觉得胃液翻滚,不怎么想吃东西了。

当然一看早饭我就更加没有食欲了,亚瑟还真没低估梅林的厨艺,简单的烤面包都能把面包烤到碳化(据说是面包机忘记带来,结果用烤箱就弄成了这样),荷包蛋的蛋黄全都流出来了,大多数都焦了,还端出来了据说是为了下午茶准备的司康饼,没想到也是焦的,焦得连一点原来的颜色都分辨不出来,完全是黑的,一碰都有碳化的小麦粉末掉下来——拉文德说那能作武器,逼供的时候用。

我们中国的来宾实在看不下去,再加上格温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原因说是病了,恹恹地躺在床上不起来,于是拉文德带着她的朋友去了厨房,还把梅林拒之门外。

亚瑟看上去心情好些了,指着沮丧的梅林一句接一句的毒舌。

没过了十五分钟拉蒂、林恩和埃利亚就捧着三明治、吐司和炒蛋(里面有虾仁、培根和金针菇,还撒上了绿油油的葱花)。埃利亚说拉文德在做干贝草菇蟹粉粥,说拉文德煮粥要煮开后文火炖一小时然后用长柄勺熬粘稠度熬半小时;现在正在文火炖,拉文德正在处理那几只海蟹和干贝。

我听了之后默默把三明治放下了,其实英国人虽然不承认,但是每次有家中国餐馆开张就爆满那是不争的事实——英国菜真是太难吃了,我们和海峡那边的邻居斗了一千多年,就是食物上从来没有赢过。其他人也很有默契,除了艾利安吃不下什么东西,大家都在等那碗粥,可是据说吃那个会拉肚子,但是现在也不管了。

我们等了一个多小时粥才煮好,吃得唇齿生津,三明治、炒蛋和吐司也被瓜分完了,我就觉得肚子大了一圈。夏洛克面无表情地坐在我身边,灌了三倍甜得发腻的咖啡,吃了两碗粥,一块三文鱼三明治,两片吐司加上浓浓的花生巧克力酱,最后他又喝一杯浓茶加柠檬和蜂蜜清肠胃的时候,我连眼珠子都快被瞪出来了。

“我饿了。”我那从来不吃早饭的室友看了我一眼,默然说了一句。

拉文德自己没吃多少,喝了一碗粥,然后抱着一杯浓茶加一点柠檬坐在一边发呆。她三位室友食量惊人,相比之下她的食量和身材实在不成正比。

“你很会做饭啊。”我和拉文德聊了一句。

拉文德喝了口茶,毫不谦虚地点点头:“我外婆和我妈都很会做饭,把我的嘴养刁了,我在外面不习惯吃西餐,就自己学做饭,目前还在学习。”

“已经做得很好了啊。”

“粥只是最简单的东西。”拉文德说完这句就不说了,我觉得身为三十的大龄青年受到了深深的鄙视,改日要向这个中国女孩好好讨教。

当然要讨教厨艺的不止我一个,梅林甚至抱着一个小本子跑了过来。

吃饱喝足了,我才有力气观察餐桌上其他人。

艾利安心不在焉在喝粥,莱昂心不在焉在嚼三明治——我总觉得这人昨晚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又很难说清楚什么。艾利安的眼圈明显是红的,就像是哭了一夜;不知为什么,明明这些人有一个好友死了,但是我感受到最多的是恐惧和惊慌,确没有多少悲伤,只有这个人是真真切切在悲伤的,我这样一想,就觉得吃了太多的胃更加不舒服了。

说来也奇怪,格温说自己病了,莱昂作为男友居然也不去关心一下。不过不需要我问,就有人代替我问了——莫嘉娜。

莫嘉娜这个大小姐虽然刁蛮,对待下人倒是很不错的,特别是对格温简直是情同姐妹。莫高斯就没妹妹那么好的脾气,我可以感觉到其实莫高斯不怎么喜欢妹妹的这位女仆朋友,所以莫嘉娜在问的时候莫高斯不屑地挑了挑眉毛。

“她没事,只是受了点惊吓。”莱昂漫不经心地回答,连我都可以看出他明显是在敷衍——或者说是在回避,他根本不想谈关于他女友的事情。

别看我这样,我以前也交过不少女友,这样子一看就是分手前期的表现,两人已经开始冷战了,说不定昨晚就吵过一架。

我正在失神,一旁梅林叫我:“医生,你能去看看格温吗?”

我这才想起自己身为医生的职责,带着点歉意连忙和梅林一起去格温的房间。

我们一路上无言,我其实想问问关于亚瑟的病情,不过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其实我差不多已经察觉亚瑟得的是什么病了,但是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也做不了什么,只能决口不提。

格温其实没得什么病,除了失眠我看没什么问题,要是打个比方的话,格温真是比牛还强壮。可是这个女孩明显在生气,我看得出来她装病也不过是撒娇,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格温毕竟是女仆,这样做不是很合适吧。

果然,梅林的脸色不是很好:“格温,莫嘉娜很担心你……”

“是啊,”格温猛地转过脸来,“也只有莫嘉娜担心我是吧?”

梅林皱了皱眉,我也有点尴尬,只能对梅林说,“可能是经历谋杀导致的创伤后应激障碍(注拾肆),休息一下就好。”

创伤后应激障碍当然不可能是休息一下就好,格温也不是真的有了心理阴影,我这样说还是想给这个二十出头的女孩找个借口,毕竟万一丢了工作可不是件小事。

可是偏偏格温也不知识钻了哪里的牛角尖,火气向我过来:“我觉得很不舒服,可不是休息就好的,医生,你给我开掉药吧。”

我一愣,她哪里需要药,她需要心理医生作知心姐姐聊聊天才是真的,我虽然恋爱经验丰富但也不是情感专家,否则也不至于谈了那么多次恋爱还是单身汉了。

梅林叹了口气,拍拍我的手臂,我就感觉自己手里被塞进一瓶药。我一愣,回头看见梅林对我眨眨眼睛——按理说,我是不能随便乱给药的,但是我还是愿意相信梅林这一次。

格温接过药吞了两粒就要继续睡了,还嘱咐我们要告诉大家她不舒服需要休息。

我们两个走出房间,我就问梅林那是什么。男仆笑了笑,露出了偶尔有点恶作剧的表情:“是维生素片,以前格温闹的时候盖乌斯都让我给她这个。”

盖乌斯是潘德拉贡家的家庭医生,梅林跟着盖乌斯打杂手做了很长一段时间,不过我倒是有点惊讶,格温以前也闹过?

梅林面露尴尬,察觉到自己说漏了嘴,还捂了捂嘴,那样子还真是可爱。“其实……医生你可不要告诉别人,格温以前……喜欢过亚瑟。”

我有点无语,还不要告诉别人,我估计那是他们那个圈子里公开的秘密,看来还得去掉“秘密”这个单词。

“呃因为一开始格温是和兰斯洛特走得比较近,我们都以为……所以亚瑟就拒绝了,他不想抢朋友的女人,可是因为高文已经和兰斯洛特……所以最后格温和莱昂在一起了。”梅林说着比了比嘴唇,“千万不能说哦。”

那模样真是可爱极了,我行了个军礼,“My lips are sealed.(我会守口如瓶。)”

梅林眯着眼睛笑了笑,走在前头,我突然意识到了格温看着梅林是那有时嫉妒的眼神是什么,可是我又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了——亚瑟和梅林难道不是普通的主仆关系,最多也只是朋友吗?

 

我们都默契地假装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即使艾利安难掩悲痛,也只是沉默地坐在一边。

我想到地下室那个中世纪骑士铁甲和上面的血迹,竟然后知后觉地感到害怕起来;也许真是什么邪灵附着在那坚硬的盔甲上杀人也不一定!所以此时此刻的夏洛克要求我和他一起去地下室检查盔甲的时候,我却不愿意了。

夏洛克别了别脸,“哼”了一声就扭头跑掉了。

我不久就后悔了,因为我不可避免地被拖入一群女生气氛诡异的讨论中。

在解释了好几遍,“我尽管是个英国人,我会写博客而且靠这个已经找到愿意出资的书商了,但是我本质上是个医生,我是伦敦大学的理科博士,我不怎么关注英格兰古老的民间鬼怪传说。”

令我吃惊的是,一直会用一种很“热情”的目光看着我和夏洛克的拉文德,这次却有点沉默,翻着自己的书不知在想些什么。

“别理她,她在想石榴和希腊神话的关系。”拉蒂哼了一声,感觉很不屑的样子。

“石榴?”我想了想,“啊,那十二个盒子里面的确是有个石榴吧。”

拉文德抬头看了我一眼,眨了眨眼睛,我看到过这种眼神,老友带的研究生一下子开窍了就是这种眼神。

“我想起来了!石榴的确和希腊神话有关系!”

“什么关系?”林恩没好气接了一句,“希腊人爱吃石榴?”

“不,他们宴会一般就是和我们一样的酒池肉林,只不过都是用手抓……这不是重点,我想起来的是冥界皇后佩尔雪芙妮的故事。”

埃利亚叹了口气,好像这样的事情发生了不止一次了,“冥界皇后,是你说的那个杀掉自己妹妹的还有地狱通道的门过一次要摘掉一样东西,最后连衣服都脱光光的故事?”

“……你说的是古巴比伦神话里的冥界女王,女神伊南娜的姐姐伊瑞绮嘉拉……我说的是希腊神话,传说佩尔雪芙妮是农神的女儿,还是个少女的时候被冥王哈德斯看上,被绑架到了地下。农神请宙斯裁决,最后宙斯让哈德斯放佩尔雪芙妮回去,没想到在地下佩尔雪芙妮已经被骗吃下了六粒地狱石榴,回不去了。失去了女儿的农神非常悲伤,弄得大地荒芜,于是宙斯再次裁决,因为佩尔雪芙妮只吃了一半石榴,没有全部吃完,所以可以六个月呆在地下,六个月在地上陪伴母亲。于是女儿在地下的六个月里面农神无心耕作,大地荒芜,只有女儿在地上的六个月人类才有收获,这是人间四季的由来。”

“我想起来了,你说的是四季女神!”埃利亚道。

“古希腊神往往头衔非常多,冥界皇后的确也是四季女神,说起来处女座就是由她而来,处女座标志就是少女纯洁的头发——”拉文德默默吐槽了一句,“的确也就只有头发纯洁了。”

“如果第一个盒子就是伊阿宋和金羊毛,石榴就是冥界皇后的故事,那么其余十个也和希腊神话有关吗?和谋杀又有没有关系?”拉蒂提出了问题,并且殷切地看着我,看来他们都觉得我和我的室友一样有着推理的才能——可是我完全没有印象啊,就算是拉文德说的那些古典文学我都记不得多少了——我是个医生啊!

“说来佩尔雪芙妮的故事还真是苏,和现在的偶像剧大约差不多了,”林恩摸着下巴,“——霸道总裁爱上我?”

“你不要这样,”拉文德很无力,“我们在讨论谋杀好不好,我觉得是凶手在故布疑阵,诗也好,盒子也罢,哪怕是那个盔甲都其实只是凶手的障眼法,凶手很可能就是故意引开我们的注意力。”

“这样的话,我们应该反着想,这几天我们忽略了什么?”我顺着拉文德的思路想下去。

“说起来你不怀疑我们四个吗,华生医生?”埃利亚有点好奇地问,我觉得那一定是夏洛克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到了她们。我觉得有必要纠正一下夏洛克在其他人心中扭曲的形象(哪怕他本来就人格扭曲),这大约是出于他唯一的朋友的义务和关怀,说实在除了我也不会有人替他正名了,他哥哥明显比他还不正常。我把夏洛克排除我嫌疑的原因搬出来——没有动机,我说就算是夏洛克也不会怀疑你们这样和他们没有任何利益关系的普通大学女生了。

拉文德眨眨眼睛,看上去一副计上心头的样子,说实在的我看到这样的表情就觉得头痛——“华生医生,福尔摩斯先生对你知根知底,当然有理由相信你‘没有动机’,可是你对我们不了解,你怎么知道我们不是一群其实有组织的来向潘德拉贡家寻仇的人,伪装成大学生的样子?你怎么不知道我们的巧遇其实是设计好的,我们遇到那个孩子是因为其实是我们先是设计绑架然后骗过了孩子?你怎么不知道我们四个凑在一起不是在交流什么诡计,包括现在我们的对话也在我们的计划之内?”

我觉得我的表情一定很扭曲,因为四个女生大笑起来了,这不禁让我的脸发烧一样红。

“会不会是一种实现多神教信仰之类的,希腊神话里面就有比较凶残的,像是克罗诺斯,杀掉子女还吞了他们。”埃利亚问拉文德。

“克罗诺斯的父亲乌拉诺斯是因为预言说会被子女取代才杀子的,克罗诺斯杀子女同样也是类似语言,宙斯同样因为害怕孩子的力量吞了雅典娜,可惜雅典娜从他额头跳出来没撕了宙斯啊……按你这么说,那首诗就是所谓的‘预言诗’。当然我觉得多神教凶残是没有依据的,至少我觉得搞了那么多次十字军东征的基督教脑残程度是旁的不能比的。”

我好歹是个英格兰新教徒,这个时候多少有点尴尬,可是我觉得她们说的还是有点道理,所以尽管我不通文学,还是顺着这个思路想了想。

我们来重新看看这首诗:

——一个在王座上……

“这是指什么呢?某种影射的手法,指掌握权力的人吗?”

“在希腊神话里面,按你所说,是乌拉诺斯?”

“不是啊,真要算应该是大地女神,可以无性繁殖也可以有幸繁殖,和儿子乱伦同时还撺掇孙子同时也是儿子杀儿子同时也是丈夫,还无性繁殖了一对怪物和巨人什么的。《神谱》里面形容乌拉诺斯眼中的大地女神有一个短语我印象深刻——‘lusty sire’(淫乱的主上)。”拉文德飞快地说了一大堆。

按照拉文德所说,如果王座上的是指大地女神,那么其他就很难解释了,鉴于诗歌前面提到了十二个形象,我提议是不是可能是十二主神。

如果是十二主神,那么王座上肯定是那位持埃阿斯盾可以手握雷电的主神和父神宙斯。

所谓的围着桌子的五个,那么可能是其中最有权力,或者最具神力的五位,这个范围太大,我们先看后面的。

玩弄文字的两人,是指女性吗?拉文德托着下巴:“我没记错的话,十二主神里面女神有宙斯之妻同时也是姐姐——掌管姻缘家庭的赫拉;智慧和战争的女神雅典娜,是伊南娜一样的凶残角色,男性的守护神,在战场上连战神阿瑞斯都不一定打得过,不可能——不过值得注意的是她算个审判者,俄狄浦斯的审判就在她佑护的城市雅典城举行,而且是雅典娜透出最后的决定一票;爱与美女神阿芙洛狄忒,这倒是很有可能,这货作死送个有夫之妇海伦给帕里斯可以说间接导致了特洛伊和希腊十年战争,先放一边;还有就是阿波罗的妹妹,狩猎与月亮的持弓矢的女神阿尔忒弥丝,希腊神话贞洁三女神之一,说起来是我最喜欢的女神啊,但是论战力打不过雅典娜和赫拉。”

神的使者可以断定是赫尔墨斯,毕竟原本的头衔就是这个。

可是三个礼物,是指什么?拉文德摇摇头,说道礼物她只记得金苹果、金羊毛之类的——或者说美女海伦也能算是礼物?

“如果桌边是算实力最强的话,哈德斯、波塞冬、赫拉肯定算在里面,他们和宙斯平辈,都是他哥他姐,一个是他妻子,另外两个一个主管海一个主管地下。再两个可能算上一个雅典娜和一个阿波罗,最强的两个宙斯子女吧。这里面酒神地位很难定义,我觉得这家伙就是神明贵族中的唐璜,不过话说回来,这样子实在是有点勉强。”

我同意,而且我都不敢去和夏洛克说,一定会遭到惨无人道的嘲笑。

 

“说起来,你三句话不离夏洛克啊,华生医生。”大概是聊了之后稍微熟悉了一点,拉文德来打趣我了。

“哎,不知你们在想什么,我们是朋友啊,”我叹气,又试探着问拉文德,“我们看上去真的那么像那么回事吗?”

拉文德突然停下话头看着我,一边喝茶一边还用杯子挡着脸,只剩下两只眼睛瞪着我,我被她看得有点毛骨悚然。

“华生医生啊,你们英国人说的‘灵魂之友’我不是很理解,虽然我们中国也有类似的说法,就像你们说的‘绅士’,我们也有相对来说对应的说法。但是我们讲究真正的友谊——用你们的话说就是绅士间的友谊是像水一样平淡的,我也有从小学开始就一直保持到现在的好朋友,我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想什么,但是友谊和爱情相差最大的,就是占有欲。”拉文德放下了杯子,我觉得她一下子严肃了起来,似乎的确我并没有仔细想过和夏洛克之间的关系,而解释我们之间没有任何暧昧就像是条件反射。

“福尔摩斯先生对你的确有一种占有欲吧,当然我指的并非是性的那方面,而且福尔摩斯先生应该……还是没有这方面的经验的吧?”

我想起“那位女人”送给夏洛克的“小处男”三个字,说明我的室友的确很可能还是在室大龄青年,难道拉文德是想说没有性经验就不会有这一方面的想法?

“不是,我是觉得你的朋友可能早就杜绝了这方面的想法,我们都知道福尔摩斯先生用脑和我们用脑的方式不太一样,他像一个电脑一样思考,这样一来尽管效率高,但是他缺少了人类的一种……本能,我觉得他情感上就是一个孩子,他对你的占有欲就是六岁小姑娘对布娃娃的占有欲,但是我们都知道夏洛克是健全的人类,我也不认为他真的反社会,所以这种对布娃娃的占有欲一旦开了窍……”拉文德又喝了一口水,“当然,总而言之还是在于你的意愿,我只是觉得有一天如果你结婚了,搬出了221B,然后那位侦探先生在失去布娃娃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在乎的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类的时候,……那样的话实在有点遗憾。”

这是我第一次听一个默认我们关系是情侣的人说话,毫无疑问,这个女生也不了解我或者夏洛克,可是她的最后一句话却让我感到了一阵寒意。

——我想起了第一个案子的时候,寻找粉红色行李箱的夏洛克站在屋顶上,衬着一轮孤月,只剩下一个黑漆漆的披着价值不菲长大衣的剪影。当时我只感到了这个男人的智慧强大和不可思议,但是现在回想起那一幕,我却感受到了伦敦夜晚的寒冷和寒冷包裹着的孤独的灵魂。

 

我一整天都在想着拉文德说的话,以至于整个人浑浑噩噩,有点茶饭不思的样子,夏洛克甩开我独自在城堡里逛了一个下午,回来的时候明显还剩着闷气。

拉文德说得没错,夏洛克对我的确有一种小孩子不愿意放下手中玩具的占有欲,可是我也认为夏洛克并不是他自己所谓的“反社会人格”。我是医生,在大学里面有必修的心理课,即使我不是精通这一方面,但是我也明白反社会人格是绝对不可能在乎别人的意见,也不会在乎自己的行为是不是会给别人带来伤害的——反社会人格是一种人格缺陷,是后天无法弥补的。而夏洛克至少对于他熟悉的或者欣赏的人,还是有温情的一面的,比如对我们的房东哈德森太太,对我,对“那位女人”,对格雷戈,甚至是对他一直叛逆的哥哥,还有那个害羞的一直暗恋他的女孩莫莉,都有自己的关心和保护的方式。我当然不会自恋地觉得那是因为我改变了他甚至治好了他的人格缺陷,这只是因为夏洛克是一个无法表达自己感情,并且压抑感情的人,可能从小就生在不会表达感情的家庭,以及过于高的智商让他和同龄的孩子不能沟通,就形成了类似孩童自闭症的这样一种社交障碍。

但是夏洛克有着极高的智商和极快的学习能力,他已经渐渐“学会了”人的感情(当然这也是我的敦促起了一定作用),还有就是向我妥协开始重新学习人情世故和是非观(比如他已经知道了在被害人家属前高兴地手舞足蹈大叫“太好了有案子了”是不好的),说的不好听点我觉得他现在在情商方面就是在慢慢地从猩猩进化成人类(当然这种话我是不敢说出来的)。可是也正如拉文德所说,夏洛克进步得再快,我现在还是一个“布娃娃”,而小孩子是鲜有“分享”这种概念的,如果我结婚后离开的话,一定会对夏洛克造成很大的打击(毕竟我还是比头骨先生优秀得多,我会说话,我还会奉承他,不是吗?)。这种想法让我觉得非常不安,也让我思考是不是一定要结婚,虽然可以有个家庭对于我这个在战争中怀疑过人性的人来说是一个安享天伦的归宿,但是我不认为有任何一个女人对我来说会比夏洛克还重要。

其实如果我和夏洛克结婚,然后收养一个孩子——不不,我竟然真的在考虑这个可能性,不不,我不能再想下去了。

我起身去给夏洛克倒了一杯甜得倒牙的咖啡哄他开心。

 

夏洛克喝着那杯我倒的咖啡(我加了十二块糖,那玩意喝起来可能就像加了可可粉的糖水,所以现在我室友那张长脸上起了不少褶子),提议晚上我们每两个人睡一个卧室,可以起到监督和互相保护的作用。

众人都沉默着不说话,他们都明白夏洛克在说什么,这意味着很可能今晚会再发生谋杀案。

夏洛克皱起眉头又喝了一口,我就看见他脸上有青筋在攒动,刚还来不及幸灾乐祸,就又听见我的挚友说:“约翰,今晚你和梅林一个房间。”

——什么?!

亚瑟勋爵先反应过来,脸一下子就绷紧了,“福尔摩斯先生,请你解释一下你这个决定。”

夏洛克抬眼看了看亚瑟勋爵,神情淡漠。

“啊,只是觉得分开来各自住有助于了解吧。”我想要解释,可是看来没有人相信我的说辞。

“或者我和梅林一个房间,”夏洛克冷冷的说,“至于原因,我想你知道。”

亚瑟明显愤怒起来:“福尔摩斯先生,我不知道你所谓的原因,那晚上梅林一直和我呆在一起,你是连我一起怀疑吗?”

“这当然也有可能,”夏洛克说,“但是我们进房间的时候你睡得很死,很有可能梅林在你的药里下了镇定剂。”

“欺人太甚!”亚瑟猛地拍案,面色铁青,“听着,梅林是我的人,怀疑他就是怀疑我,有我在就没有人可以这样冤枉他,明白吗?!”

夏洛克根本不会去在意这种事情,就算明白可能不会更改自己的决定,但是很明显夏洛克并不想给亚瑟说明自己这样做的原因。

最后解围的还是梅林,“我不小心破坏了现场,福尔摩斯先生有所疑虑也是正常的,这样子正好可以免除我的嫌疑。”

“以及我的。”亚瑟接了一句,语气冰冷,看样子是已经妥协了。

其他人包括我都松了一口气,夏洛克不为所动,但是我还是感到在亚瑟说话的时候夏洛克飞快地瞥了亚瑟一眼。

我就想到——难道夏洛克怀疑的不是梅林,而是亚瑟?否则按照夏洛克的性格,为什么不自己来监视梅林呢?

艾利安说了一句:“我还是去巡逻吧。”

我刚想说这不合适,莱昂就附和了一句,说要和艾利安一起去。

“等一下,你们总要有一个人陪着我吧。”格温的反应比夏洛克还要快,但是令我奇怪的是,格温的哥哥和男友却露出了不耐烦的表情。

气氛一下子僵持起来,亚瑟叹了口气,淡淡说:“格尼薇儿,你今晚先和梅林以及华生医生一个房间。”

格温惊叫起来:“这怎么可以!”

亚瑟微微皱了皱眉:“你放心吧,梅林我很了解,华生医生也是真正的绅士。”

我差不多明白亚瑟的意思,他多找了个人给梅林作证,其实就是怕我是夏洛克的朋友会对梅林有所偏见,虽然这样子对格温是有点欠妥。

——我心中郁闷,看来今晚就别睡了。

“艾利安,莱昂,你们巡逻的时候戴好武器,我这里没有热武器,但是刀具还是有的,而且你们两个千万不要分别行动。”

 

天又黑了,我们陆陆续续地去洗澡准备休息。梅林要先服侍亚瑟先睡下再来,我和格温只能在房间等他。

我比较尴尬的是——我们两个都已经洗好澡了,都穿着睡衣——这还没什么,问题是格温的睡衣还很“性感”,我都能从那夸张的V字领看到她外扩的胸部。

我不是没和穿着大胆的女生共处一室过,我还可以说得上是经验丰富,但是我却还真没碰上过和自己毫无关系的女性穿着睡衣呆在一个房间。格温穿着紫色蕾丝的仿丝绸短睡裙和睡裤,这个颜色其实不是很衬她的肤色,而格温的身材也有明显的缺点,我倒是不用担心自己会有什么反应。只是格温这样子在我面前晃来晃去还兴奋地聊天还真是让我有一点招架不住,我只能别开眼去应着她的话,可是说到夏天的睡衣我又想到夏洛克穿着浅蓝的睡衣露出长长的苍白的大腿,这样想起来夏洛克的身材要比眼前这个女人的身材好多了……

我大力摇着头,觉得自己简直是魔怔了,说不定离开这里之后还得回去看那个心理医生。

格温看到我这样子有点疑惑,下意识拉了拉胸前的衣服,可惜越拉越低了——我在心里叹了口气,格温在我心里的形象大打折扣,其实这个姑娘没什么美貌,但是倒是温婉,可是这样子把男人当做征服的目标实在是让我不太喜欢。

我承认我也算是一个视觉动物,要是像莫嘉娜那样美貌的女人,利用自己的容貌也就罢了,可是偏偏莫嘉娜像怨妇一样,痴情作毒恨;格温是个不起眼的姑娘,却把自己定位成再世海伦。这两个姑娘这样注定是得不到幸福,倒是可惜。

梅林不久就来了,格温也就收了口,被子一拉就去睡了。

我们房间就一张床,格温一个人睡在中间,我们当然也不可能和他睡在一张床上。梅林对我歉意地笑了笑:“是亚瑟任性了,三个人一个房间的确不太方便。”

我摇摇头:“要说任性,应该是夏洛克不对才是。”

我话一出口,觉得我们两个怎么像为了自己丈夫的行为做沟通的夫人,想了想觉得一阵恶寒。

梅林也是不准备睡了,灯已经全部关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贵族人家雅致,他点了一盏香烛。

那蜡烛光是微微暖色的昏黄,就照亮了房间的一隅;梅林的脸半明半昧,烛火跳动在他的眼中,显得他的眼睛异常明丽。

“对不起,”我不禁放柔了声音,“夏洛克他……”

“我明白的……”梅林叹了口气,说,“不用担心,华生医生,其实这都无所谓,我只担心会不会还有人……”

“不会有事的,”我也不知该怎么安慰,说实话我自己也很害怕,现在我们就是笼子里的猎物,躲的是一支冷箭,避无可避。

“其实你也看出来了吧,亚瑟的身体……”

我的确意识到了,但是我还是不能肯定亚瑟勋爵到底是到了什么程度。

“晚期血癌,而且……他还不肯做化疗。”

我讶异地看了梅林一眼——不肯做化疗?

梅林苦笑一声,“他觉得既然不能治愈,不如开心点活掉接下来的日子,与其痛苦不堪地治疗,就任其如此吧……我的老天爷啊,他才二十一岁啊。”

我们静默无言地坐着,我身为医生,根本无法宽慰梅林,这烛火悠悠地发着光,就像亚瑟·潘德拉贡的生命,轻轻一捻就灭了。

 

-TBC-


【注拾贰】为了方便写作,在这里调转视角,用第三人称描述华生看不见的内容。

【注拾叁】选自《鹅妈妈童谣》,《唱一首六便士之歌》

原诗:

Sing A Song of Sixpence

Sing a song of sixpence,

A pocket full of rye;

Four-and-twenty blackbirds

Baked in a pie!

When the pie was opened

The birds began to sing;

Was not that a dainty dish

To set before the king?

The king was in his counting-house,

Counting out his money;

The queen was in the parlor,

Eating bread and honey.

The maid was in the garden,

Hanging out the clothes;

When down came a blackbird

And snapped off her nose.

【中译】

唱一首六便士之歌,

袋子里装满黑麦;

二十四只黑画眉,

被放在派里面烤!

当派被剥开,

画眉开始唱歌;

那可不是放在国王桌前,

十分可口的一餐吗?

国王在帐房数钱;

王后在客厅吃蜂蜜面包。

女仆在花园晒衣;

一只黑画眉飞来,

啄走了她的鼻子。(我就直接百度百科了)

阿婆的《黑麦奇案》用过,这里的国王其实就是亚瑟王,但其实原诗指的不是讽刺亚瑟王,某种意义上的借古讽今。原诗寓意我查不到,我觉得可能是画眉指的百姓,被剥削的百姓最后反抗,但是也只啄了女仆的鼻子。(我是不是被九年制义务教育固定了?好吧反正我只是胡乱说说)

【注拾肆】创伤后应激障碍(Post-traumatic stress disorder;PTSD),指的是个体目睹或经历暴力或者血腥事件、严重受伤等等事件,造成精神障碍。具体是什么我不说啦,心理医生就曾说花生手抖是PTSD,当然那位医生是错的啦;这里滚娘目睹他人惨死,有PTSD条件,所以花生拿这个作借口啦~

【注拾伍】这本小说是《隐之书》,好像是我初中毕业那一年暑假看的,是楼主我难得看得下去的BG,比起情爱刻画得更多的是诗人间那种知己情,诗的确不错,我当年还抄录过,只是猛然一回想那是一段婚外情……所以比起这一段我更喜欢那个迟钝的牛津学者和强势的女性主义者博士。

【注拾陆】吉尔伽美什,是古巴比伦的长篇史诗(各位可以去领略一下他和恩奇都的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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