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不值得

【福华/亚梅】The Thirteenth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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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2013

一天的开始,不是清晨醒来阳光唤醒熟睡的身躯,而是钟敲响了十二下,便开始进入一天的倒计时。

——第十二个人的生命倒计时。

这个阵法,以十二星座的神话为杀人顺序,那么为什么梅林留下的诗提到了三次“第十三”呢?

不错,那三个“第十三”代指的是两样东西,前两个指的是第十三个人,也就是杀人者,而最后那个第十三,是指第十三天。

Five are round the table——五名圆桌骑士;

Two are playing with words——两名女巫;

Another one is the messenger——负责带回三个局外人的莫德瑞德,同时也是这个阵法一开始的主导者;

Carries three gifts blessed by God——三位惨遭杀害的无辜者,分别是拉文德、拉蒂和林恩。

那么格妮薇儿呢,不错,她就是那个——One is on the throne——因为她曾经是亚瑟王的王后,更在亚瑟王死后接管了亚瑟王的王权。

梅林对格妮薇儿的情感,可能无比复杂。最初的梅林和亚瑟王并没有互相表白,他们的一生都蹉跎在暧昧中,然后在亚瑟王突如其来的初恋中无疾而终。

梅林退出了,可是格妮薇儿却摇摆不定。

她曾经对同等阶级的梅林心生好感,后来被中间隔阂了杀父之仇的仇人儿子同时阶级悬殊的王子爱上,自然而然爱上了后者。——可是又有了兰斯洛特,最后兰斯洛特死亡,而格妮薇儿却被莫嘉娜利用差点杀了亚瑟王。

梅林,无论在感情还是功劳上,都是一个幕后者,永远无法居功,他对亚瑟王的情感如同他对亚瑟王的帮助一样深埋心底,到最后也只能无能为力地说一句“stay with me”。

那么格妮薇儿先后的摇摆不定和两次背叛呢,梅林可能也不是丝毫怨言也没有。

更何况,亚瑟王的王国最后还是亡在她的手里,短短不过几年,新女王缺乏管理和刚愎自用的缺陷使阿尔比恩一朝解散。而格妮薇儿甚至不愿接受梅林帮助,甚至到死也没有给魔法师合法的地位。

梅林来到卡梅洛到亚瑟死去那短短十年,竟像个笑话,一事无成。

而对于格妮薇儿,梅林的情感复杂于——曾经是挚友,后变成情敌,可是在自己退出后又不懂珍惜的埋怨,还有亚瑟王转世后自己和他在一起而对格妮薇儿有的愧疚。

然而到了现在,为了延续亚瑟王的生命,梅林什么都可以牺牲。

 

房间里静悄悄的,谁都没有说话。

亚瑟勋爵依旧很虚弱,但是虚弱之外有了一种特殊的坚韧——他仿佛强撑着精神支撑自己遇到梅林,这种坚持让他虚弱的身体焕发了容光。

——犹如蜡烛吹灭前突然盛起的光华。

格妮薇儿在织毛衣,她绕了几针,就停下来,偏过头问亚瑟勋爵好不好看,天真烂漫的神情如同少女。

亚瑟勋爵如同复读机一样重复:“好看。”

然后格妮薇儿就发出一阵笑声,那笑声格外难听,让人毛骨悚然,我好奇去观察她的神情,发现她天真的笑意下弥漫着阴狠。

——这笑容让我想起莫德瑞德。

我心里却在游移不定,事实上我在思考,是不是应该让梅林完成这个阵法,了解这个无望的循环。

想到这里我打了一个机灵,我明白这十几天的折磨已经让我的道德观渐渐下滑,也许离开了这个岛,我也会对罪恶开始漠不关心。

夏洛克注意到我的不适,默默握住了我的手。

我长舒一口气,冷汗褪去,回过神,却发现亚瑟勋爵正在注视着我。

他的眼神已经变了,刚来岛上的时候,他只是还是一个大学生,尽管罹患重病,但是依旧乐观;而他现在的眼神,坚定而神秘,让人感受不到他的想法,似乎亚瑟王的影子缓缓回到了他身上。

亚瑟勋爵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他淡淡道:“我卧在床上的时候,做了很长很长的梦。”

我明白过来,亚瑟勋爵的记忆确实已经慢慢回笼了。

他倚在沙发上,突然嗤笑了一声:“那么久了,我从来没问过他。”

我一愣:“什么?”

亚瑟勋爵慢慢侧过脸去看着窗外,就好像还在卡梅洛的城堡里,他透过窗看着正在洗刷马具的贴身男仆。岁月拉开了悠长的影子,留下无数回忆和遗憾在身后,好像一夕之间就从清晨到了黄昏。

“为什么一直不说呢,伟大的魔法师。”

他曾经以为自己从王子到国王,一直高高在上又小心翼翼地保护自己的小男仆——可是他的男仆其实是预言中最伟大的魔法师,而这个自己毫无保留信任的人,却一直苦苦隐瞒着自己的秘密。

——为什么不告诉他呢,因为他从来都保护不了他吗?

 

夜慢慢过去了。

夏洛克守着夜,让其他人先睡觉,我十分不放心亚瑟勋爵不能得到好的休息——可是再想想,不过也就这一夜了。

这一夜过去了,我们总能得到一个结局。

我一醒来,发现夏洛克还醒着,而格妮薇儿居然也还在。

亚瑟勋爵安静地陷在沙发里沉睡,如同死了一般。

夏洛克突然一惊,他过去探亚瑟勋爵的鼻息。

“怎么了?”我一下子被折腾得睡意全无。

“他的呼吸很微弱。”夏洛克叹口气,“可能撑不了多少时间了。”

我们又等了一会儿,但是梅林始终没有出现,我们就像是等待一个失约的死神,也不知道该对他的迟到表示庆幸还是失望。

于是我们像平常一样去梳洗和准备早餐。

我到厨房的时候,却发现梅林正站在那里。

他的精神状况很不好,脸色白得透明,眼下深深一片乌青。

我叹了一口气,还是告诉了他亚瑟勋爵的状况。

梅林点点头,似乎并不意外,他转身拿了一些食材出来,告诉我他会准备食物。

老天爷!我可不敢吃他的东西!

看我一副呆若木鸡的样子,梅林似乎被逗乐了。他没有停下手上的工作,只是回过头对我笑了笑:“我不会在食物里下毒,你放心吧。”

“我知道,但是……”

“我要放倒你们,也有一百种方法。”梅林说着把黄油涂到面包上,“去吧,晚饭吃完之前,我不急着动手。”

我听梅林说完就明白了,他这是要留给我们一顿“最后的晚餐”。

 

对梅林的“仁慈”不置可否,我却想着,尽快让亚瑟勋爵和梅林见上一面,这样也许能动摇梅林。

于是我诱导梅林,让他用魔法去延续亚瑟勋爵的生命,因为现在这位病人的病情显然不是我这名医生能控制得了的了。

但是梅林却像是看透了我的想法,转过头来笑着说:“华生医生,我活着就是在延续亚瑟的生命,而你的目的——你觉得亚瑟能改变我的想法吗?”

我回道:“用那么多人命堆起来的生机,亚瑟勋爵不会快乐的。”

梅林竟然没有否认:“不错,我们不一样。亚瑟永远都不能牺牲他人去达到目的,他是天生的仁慈的君主。”他顿了顿,神情变得有点阴冷,“可惜这仁慈好几次险些要了他的命,甚至成为他死亡的关键。”

我定定看着魔法师年轻的面容,他的愤世嫉俗竟然使他苍老的眼神变得有了那么一点活力。

梅林走了两步,又补充道:“我当时就应该用魔法,让亚瑟的箭离弦射中莫德瑞德的心脏。我曾经天真地想保存每一个人,最后一个人都没留下。人什么都不想舍,就什么都得不到。”

魔法师说完,简单的早餐差不多做好了,他挥了挥手,眼中金光骤逝,餐具又回归了原本洁净的状态。

就在这个时候,厨房的门被猛然打开——

梅林消失就在一瞬间的事,我甚至都没有回过神,身边已经空无一人了,而只有刚刚开门的人——原本已经了无生气陷入昏迷的亚瑟勋爵,与我对视着。

 

亚瑟勋爵皱着英挺的眉,神情中带着几分茫然。

以亚瑟勋爵之前的情况,他现在可以自如地下地并且稳稳地站着几乎是不可能的,我的第一反应是——格妮薇儿死了,阵法完成了。

这一反应冒出来之后我也顾不上不知状况的亚瑟勋爵,打了声招呼就冲出了厨房。

但是休息室内风平浪静,什么都没有发生。

夏洛克和格妮薇儿相对坐着,我的室友——一时改不了口,正兴致勃勃地观察着对面的女人。

我站了一会儿,看见夏洛克转头过来看我,一时之间不知道接下来是该坐下还是回厨房看看亚瑟勋爵。

可是不多时,房外传来脚步声。

因为我进来得急,门并被没有关上,只是虚虚掩着,此时外面过道的脚步声很轻柔,像是鬼魅在散步。

我清醒过来,鬼是没有脚步声的——而梅林只要愿意,也不会有脚步声。

我蹑手蹑脚走到门口,却发现是另外一位生还者——埃利亚。

那个东方姑娘穿着厚重的冬日睡衣,模样干净,看起来好好梳洗过一番,但她的神情却异常空洞茫然,像是行尸走肉。

埃利亚转过头看向我,她的瞳仁很黑,看着像深不见底的深渊。

我一时之家屏住了呼吸,埃利亚还活着,却像鬼魅一样像要夺人性命。

她看了看我,慢慢走进房间,在单人沙发上缓缓坐下来。

我这时候才找回了行动力,问她需不需要吃点东西。

埃利亚居然点了点头。

我非常惊喜,还以为埃利亚恢复了神智,下意识抓到了她的手,而后者发出了一声惨叫。

我吓得连忙松手后退,夏洛克马上上前安慰,过了好久埃利亚才慢慢安静下来。

 

我们就这样寂静又别扭地度过了短暂的白天。

在别馆的小餐厅里面,我们几个生还者沉默地坐在一起,等待最后的晚餐。

亚瑟勋爵坐在主座,经夏洛克之后描述,亚瑟勋爵似乎是从昏迷中突然惊醒——这可能是之后我看到梅林异常虚弱的原因,魔法师再次用自己所剩不多的力量延续了自己王者的生命。

我和夏洛克坐在一边,埃利亚和格妮薇儿坐在对面。

夏洛克正对着格妮薇儿,她依旧吃吃地笑着,似乎对自己的状况一无所知。

而我对面是埃利亚,她呆呆地坐着,看上去是个正常人,但她的慧敏已经在林恩自燃的那一夜跟随者灰飞烟灭。

我们这五个人坐着,简直就是一幕人间惨剧。

我们来到这个小餐厅的时候,菜肴已经摆在桌上了,说实话质量并不如何,色香味几乎没有一样称得上上乘,再加上原料有限,所以做出来的菜就那么几种。

不过在这种时候,自燃不会有人挑剔。格妮薇儿和埃利亚神志不清,剩下我们三人都心事重重,味同嚼蜡。

亚瑟勋爵没什么胃口,吃了几口就不吃了,他又不能喝酒或者多糖的饮料,只能不停地喝柠檬水缓解尴尬。我注意到他不断注意门口,似乎希望有人推门而入。

过了许久,亚瑟勋爵终于按捺不住,问我:“当时在厨房,梅林是不是在?”

“您没看见他吗?”

“没有,”亚瑟勋爵长叹一口气,“他走得很及时,我似乎瞥见了影子,但是却见不到真正的人。”

亚瑟勋爵说这句话的时候尤其感伤,他的气质已经有了变化,在来岛的最初几天,他病重但是年轻开朗,而现在,他有勇气却依旧充满忧思。

亚瑟·潘德拉贡坐在这个小小的餐厅,就像当年在面对着敌人气势汹汹而来的故国。

可现在,让他露出这种表情的确是他最忠实的爱人。

 

饭后我们靠着窗消食,金发的勋贵看着窗外,若有所思。

“梅林是个不可思议的人。”亚瑟勋爵——或者该叫他亚瑟王,娓娓道,“我第一次见到他就有这种感觉了——我是说在卡梅洛,那时我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傲慢王储,他是个身怀天赋的魔法师,而他的天赋在我的国家足可以送他上断头台。”

我吃惊地望着他,难道在亚瑟王的故土,魔法竟然是死罪吗?

“是的,死罪。”亚瑟王有点讽刺地笑了,“我后来才知道,我是魔法的产物,是父亲和古教女巫做了交易才有的生命,为此我母亲的生命在父亲不知情的情况下被献祭了。父亲勃然大怒,杀光了福佑之岛上几乎所有的古教魔法师,从此魔法在卡梅洛成为了禁忌。”

福佑之岛——就是我们此刻站立的岛屿,竟然是古教魔法的起源,也埋葬着一场血腥的屠戮。

“现在再去追求那场交易已经没有意义,我能肯定的,只有梅林在被迫做出选择的时候,坚决和自己的族人为敌,站在了我的身边——而我对着一切甚至一无所知。”

而亚瑟王的生命,不止和古教交易了一次,而是两次——而第二次的交易,正是梅林和古教做的。

在梅林给我和夏洛克看的回忆当中,我们清晰地看到了那部分过去。

那时亚瑟王已死,继承王位的指环给了王后格妮薇儿,梅林与老龙基尔哈拉诀别,一个人去见了古教的三女神。

但是梅林不知道,在他去之前,莫德瑞德已经和古教女神做了交易。

大魔法师得到指引,远离故土,寻找誓言女神的踪迹,用自己的生命换回亚瑟王的转生。

但是转生的亚瑟王活不过二十九岁,他剩余的生命,被莫德瑞德占有。

我最后还是把全部的真想告诉了亚瑟勋爵,我想这样也许他会理解梅林一步步走向极端的过程,也能相信梅林确实手染献血的事实。

亚瑟勋爵神情木讷地听完了,他望着窗外,对我道:“医生,我现在只有两个选择:不接受梅林为我延续生命,和他一起神魂泯灭;或者耐心地等到最后,用血染的寿命苟且偷生。”他睁着眼,神情茫然而痛苦,“可我不愿意梅林所求皆不得,我不舍得,华生医生,我舍不得。”

窗外细雪下,一个身影慢慢清晰,似乎伴随着亚瑟勋爵的喃喃而给了一个回应。梅林站在雪地上,像一抹灰影,衬着星星点点的白,落到他的身上。

他们对视着,隔着窗,隔着不到几米,隔着千年的错过。

浓雾慢慢裹起梅林的身体,让他消失在天地间。

然后我们听到一声声长长的、凄厉的、绝望无比的尖叫。

格妮薇儿已经不见了。

 

这之后夏洛克回忆,他和埃利亚还有格妮薇儿本来呆在一块。埃利亚只是呆呆地坐着,而夏洛克的目光从来没有离开过格妮薇儿,甚至不时应着格妮薇儿的胡言乱语。

但是就在一恍惚间,夏洛克的注意力就发生了偏差,而回过神的时候,格妮薇儿就消失了。

夏洛克几乎癫狂,大声质问埃利亚有没有看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显然不能够得到答案。

然后我们就迅速开始搜寻,但是我知道已经晚了,梅林将一切都掌握在手中。

我们最后找到格妮薇儿,是在岸边。

对,岸边,就是我们刚刚踏上岛的地方,当时我们所有人,都怀着过节的雀跃心情——但是这种心情,我却几乎想不起来了。

这是一种古老的活剥人皮的方法,格妮薇儿半个身子埋在土里,水银从劈开的脑门灌下去,最后人血淋淋地跳出地面,留着一整张人皮半埋在地里。

格妮薇儿失去皮肤的身体一半倒在水里,一半留在岸上,一尾鱼尾留在她身上。

地上留着魔法师最后的提醒——

Find the thirteenth,

Before the thirteenth.

亚瑟勋爵茫然地跪在岸边,似乎灵魂一瞬间从他的躯干抽离。

水声潺潺。

 

亚瑟勋爵似乎被格妮薇儿的死亡震慑住,被迫接受了现实。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却没有看我们任何一人。

他对着一望无际的海大喊起来:“梅林!”

“梅林!出来见我!”

“梅林!你要我接受这样的馈赠吗?!”

“梅林!你不是这样的人!”亚瑟说不下去了,急喘了几声,“不,你不是……”

他破碎的尾音被吞没在海浪中。

可是格妮薇儿已经死了,梅林完成了最后一步,现在,他只要等到第十三天。

对,就是明天。

可是即使阻止了梅林,又能怎么样?死去的人不会再复活,而亚瑟王的命运只能彻底终止。

也许梅林的心肠在这周而复始的求而不得中终于变硬,从他十二天前踏上这座岛开始,他就不可能会罢手。

对,现场神志清醒的三个人,我和夏洛克是局外人,我们早就看出了这一点,但是亚瑟勋爵,即使他心里明白,他也下意识地不愿意接受这个结局。

“现在格妮薇儿已经死了,”夏洛克却开口了,“那么你就接受这被延续的生命吧。”

亚瑟勋爵回过头吃惊地看着夏洛克。

“死的人不会复生了,就算你拒绝也没用。”

“不,”亚瑟说,“不,我会找到他,在明天之前。我了解他,我一定能找到他。”

 

以下内容并非出自约翰·华生的博客:

岛屿依旧笼罩在寂寂的黑色中,月光铺洒在莹莹的白雪上,将寒夜萧瑟的孤岛衬得如梦似幻。

梅林·埃莫瑞斯在岸边徐徐地走,顺着月光指引的方向。

他穿着一条墨绿色的长袍,包裹着他消瘦的身躯和苍白的皮肤,眼下乌青深重,眼中血丝密布。

他看上去年轻又苍老,脆弱又强大,一无所有又无所不能。

他突然停下来,因为他似乎听到了岛上残留的灵魂微弱的絮语。

——古教的祭司吗?

魔法师露出了一抹残忍的笑。

这座岛埋葬了古教无数的灵魂和肉体,大多数出自乌瑟·潘德拉贡之手,还有一小部分,是出自他自己之手。

魔法师站了一会儿,任自己被回忆的潮水吞没。

他第一次踏上这座岛,是为了给亚瑟乞讨生机。

那个时候,他相信同样有着魔法天赋的人们,是他的同胞。

也许吧,可惜命运已经为他选择了另一条路。

或者说,那是他自己的选择。

他从来不是为了魔法的回归而辅佐亚瑟王,而是为了自己。

对,他的幸福,他的执着,就在那一个人身上。他在他身上看见了千秋万代,最后被无常的命运捉弄嘲笑。

因为斯图克丝的缘故,他曾经了解过希腊神话,却为神话中的宿命论愤愤不平。

如果不警告那刻索斯(注叁叁)不可认识自己,那么从小就清楚自己相貌的他不会爱上自己的倒影;如果俄狄浦斯没有被送走,那么从小认识自己父母的他也不会弑父娶母;这源于神谕的阴差阳错,不是命运的悲剧,而是阴谋。

对啊,阴谋,命运又谁而定?命运三女神吗?因为她们决定了开头、结束和长度?

那是什么在冥冥中,让她们找到了线头,决定了长度,再一刀剪下吗?

命运支配人,也支配神,命运超乎神格之外,在虚无的世界中编织着诅咒,洋洋得意。

他会感谢命运,让他遇到了亚瑟;然后他会打败命运,就在这最后一天,他要在这条鲜血淋漓的路,终止他灵魂无所归依的流浪。

魔法师深吸了一口气,冷冽的空气涌进肺部。

他在思考,亚瑟会怎么说呢?会愤怒,失望,拒绝相信?

也许他会再一次拔出剑,对着自己。

梅林轻轻地笑出声。

月色苍凉。

 

接下来继续约翰·华生2013年12月20日的博客:

我们试着掩埋格妮薇儿的尸体。

现场太惨烈,献血喷射在白雪上,在月光下泛着阴惨惨的深红。

但是我们费了好大力气,都没有办法在没有合适工具的情况下刨开冻土,而且在寒冷的黑夜体力迅速流失,只能用血掩盖了尸体。

亚瑟勋爵嘴唇泛紫,很显然不适合再在室外呆下去。

我催促着亚瑟离开这里回到别馆,他却没有离开。

无边黑暗中,波浪汹涌的近海泛起浓雾,一道诡异的光芒破雾而出,像一柄利剑刺穿了水面。

亚瑟勋爵——不,是亚瑟王,他缓缓抬起了手。

曾经,失去信心的王储从石中拔出了断钢之铁,象征他王者的身份。

此时,Excalibur回到了亚瑟王的手中。

他要用这柄剑斩断什么呢?他和梅林之间纠缠了千年的情谊吗?

夏洛克微微叹了口气,“那么这是您的事了,阿尔比恩的王者,我和约翰不会再插手。”

 

这是我们在古老的福佑之岛的最后一个夜晚,而对于亚瑟和梅林来说,是千年宿命的一场终结。

 

-TBC-


【注叁叁】那刻索斯(Narcissus),希腊神话中河神于水泽女神的儿子,是一位美少年,诞生时得到神谕“不可是之认识自己”,于是他的家人不让他看到自己的模样,从小不让他接近镜子水面等。他经常去森林打猎,被多位神女喜爱但总冷漠拒绝,后被女神Echo(回音的意思)爱上,这位女神因为多舌或其他原因被赫拉诅咒只能重复别人话语最后几个字,自然对那刻索斯求爱失败。但是拒绝了所有求爱的那刻索斯却引起了神的愤怒,被诅咒爱而永不得;于是一次他打猎路过湖边看到自己的倒影,惊为天人,爱上自己,但水中倒影不会真正做出回应,于是那刻索斯伤心而亡,最后化为了一株水仙,永远垂怜着自己的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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